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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李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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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现代文学] 天使的眼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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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5:57 | 只看该作者
对着冰冷的墓碑,我默默的向墓碑下的人忏悔,告诉他,我不该借口忙挂断他的电话,我应该早早的请他吃一顿饭。
    “你再说什么,他都听不见。”武五理智的告诉我。
    我凄然一笑,“也许我只是说给自己听。”
    与武五从青山返回市区,已经到了晚上。这时,我才猛然想起,我们还未吃饭。
    “我请你吃饭。”我侧过头对武五说。
    “不用,高海雄在等我。”
    “今天打扰你们了。”
    “我们是姐妹,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吗?”
    在我的家门口,武五放下我,然后把头伸出来,对着我说,“我就不送你上楼了,你不要胡思乱想。生老病死,这是家常便饭。”
    我强笑着点了点头。
    目送着武五那辆红色跑车弛远,我握了握包中的钥匙,向对面的那栋高楼大厦走去。
    对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,生老病死,的确是人生常事,可当你认识他,特别是那个人与你息息相关的时候,这些平常的事,就变得异常的重要。
    乘电梯来到44楼,用稍大一些的钥匙打开大门,走至阳台上,我倚在Steven一惯站着的地方,透过他的视角俯视我的小家,那边是漆黑一片。
    这一刻,我比什么时候都思念Steven,他现在在做什么,会不会就在一霎间,他也会消失不在。
    耳畔响起风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,我是怎么了,怎么会去想这么可怕的事。我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,有的事情,会因为多想几遍,变成事实。
    来到卧室,我仰躺在Steven的床上,枕着他的枕头,这上面,都留有他的气息。
   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,打电话给Steven。
    “我想你。”电话一接通,我就急切的说。有些话,要在能够说给对方听的时候,及时说出。
    “我也想你。”彼端是他温柔的声音,“事情一办完,我马上回来。”
    彼此道晚安后,我挂断电话,忽然瞥见衣橱上拴着的那五个气球,那是圣诞节那天,我送给Steven的开心气球,两个多月过去,气球里面的气体逐渐流失,五个开心的脸蛋瘪瘪的撑在那里。看上去,已经不再是笑脸,而是非常奇怪的表情。
    我踱过去,把气球从衣橱上拿下来,一个个解开,然后鼓足气使劲的吹大。
    折腾到午夜十二点,直到嘴快要不听使唤,那五个气球终于重新露出笑脸,而我,也在Steven的床上,在清脆的风铃声中,沉沉睡去。
17#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6:31 | 只看该作者

第六章

情人节的前一天,我在家里盯着墙上的钟,一秒秒数着时间。昨天Steven告诉我,他会在明天下午飞回来,与我一起度过这个仅属于我们俩人的节日。
    “你如果很忙,就不用特意赶回来。”我害怕因为我,影响了本应完成的公事,毕竟好来是他的心血。
    “我会安排好一切,你不用担心。”
    我什么都不用操心,所以在离Steven回来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候,一个人倦在沙发上,寂寞的打发时间。
    时间真是很奇怪,当你想它慢点过时,它跑得飞快,当你需要它匆匆而逝时,它却滞步不前。
    正在发愁怎样打发时间时,门却被敲响了。也许是武五耐不住寂寞,约我逛街。打开门,很惊异的看见屋外站着任琳。自从她与邱成志在一起后,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与我见面。许多天未见,她看上去清瘦不少。
    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再次见面,我发现我一点都不恨她,仅只是觉得,两个人变得很陌生。
    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她非常自觉的走进屋内,坐在沙发上。
    我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她面前,“我记得,你只喜欢喝白开水。”
    她端起盛开水的玻璃杯,把手贴在上面,仿佛要在上面寻取一点温暖。
    “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喝白开水?”她悠悠的道。
    “这么多年的朋友,想忘记也难。”
    “你还当我是朋友吗?”她突然抬起头问我。
    这个问题,我无法回答,面对着她,我只是苦笑一声。

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?”我搬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。
    “关于成志的事。”她缓缓的说,仿佛鼓足所有的劲儿。
    邱成志,那个我曾想过要跟他一生一世的男人,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,却感觉那么遥远而陌生。但是,我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擅动,他出什么事了吗?虽然极力想与他相忘江湖,但,毕竟我们相识相恋过。
    “他怎么了。”我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。
    “他忘不了你。”任琳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泪忽得涌出来。
    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,居然柔声安慰她,“怎么会呢?是你多疑吧。”
    不知听谁说过,爱情常常会使女人变得茫目、多疑且善妒。
    “不是这样的。”她用纸巾擦干眼角的泪,道,“我也希望是我猜疑,但不是这样。”
    看着眼前的情形,我忽然对自己无由来的恼怒。为什么我要在这里,浪费我的时间,安慰一个从我手里夺去我恋人的女人?
    想到这里,我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异常冰冷。
    “你把这些话告诉我也没有什么作用,我帮不了你。”
    “我不是要你帮我。”任琳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我,“我希望你能帮成志。”
    “我更帮不了他。”
    这个男人,曾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我,那段日子,我多么希望,他来敲我的门,告诉我他忘不了我。但是,等了好久,他都没有来。现在,他却让一个爱他的女人,来到我面前,告诉我这句话。
    “你能的,只要你回到他身边。”
    “我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,我不是一件物品,而是一个人,不是说丢弃就丢弃,说拾回就拾回。”想起前尘往事,我忽然变得激动。原来在我的心里,还不能做到漠视一切。
    “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。”任琳凄然一笑,“上月的杂志里铺天盖地报道的新闻看来并不是谣传。”
    她为什么要在看到报刊报道后,来找我,要我回到邱成志身边。她是看不得我幸福,看不惯我笑得灿烂吗?
    “的确属实。”我差一点把衣领里的蓝宝石项链翻出来给她看。
    “青儿,你误会我们了。”任琳低声道。
    误会,怎么会误会?那天在T大,在成志的书房外,一切都是我亲耳听见,不可能有误。
    “那天,我与成志的对话,都是事先编排好,知道你在门外,刻意说出来使你误会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要让我误会。”我仍是不相信任琳的话。
    “因为成志他知道他患了骨癌。那几天他的烦燥根本不是为了晋升,而是因为在学校体检后,他得知这个结果。”任琳睁大眼睛望着我,眼泪又禁不住滚落出来。
    “你骗我,这怎么可能,成志的身体一向非常好。”
    我记得读书的时候,在飘雪的季节,所有人都裹在厚实的大衣里时,邱成志却敢脱了衣服在游泳池里游上四五个来回,三年来,他连感冒都很少患。那么健壮的人,怎么可能突然患病,并且一患就是骨癌。
    “我再坏,也不会拿成志的生命开玩笑。”
    “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,而要与你演一出戏来骗我。”我开始相信任琳的话。
    “因为他爱你,他不愿你看见他消瘦,更不愿你跟着他受苦。这样的原因还不够吗?至于与我演的那出戏,是我主动提出来的,我承认那时的我,存有私心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事?”
    “因为他坚持不肯做截肢手术,而他体内的癌细胞正在不断的扩散,如果这个月还不做手术,他可能就会死掉。我想,只有你才能劝他接受手术。”
    “他在哪里。”我完全相信任琳的话,开始激动,也开始落泪。
    “我带你去。”
    我顾不得披上外套,拿了钥匙就跟着任琳跑出门去。
    邱成志住院的医院正是武五家附近的市二医院,记得那次武五流产,探病后的我与Steven就是在这家医院的走廊里遇见任琳与邱成志。当时的我,还以为他们是来探望一位生病的朋友。
    “为什么要选这家医院,离T大好远。”
    “这家医院里有国内知名的骨科专家。”
    来到病房外,任琳让我一个人进去。
    “你呢?”
    她指了指走廊外的长椅,“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    我抹干脸上的泪,推开门走进病房。
    邱成志躺在里边靠窗的一张床上,两眼望着天花板,脸色非常苍白。虽然已经瘦得不成人形,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,那是我曾经的爱人。
    他听到脚步声,很烦燥的别过头去,用不耐烦的声音,有气无力的道,“不要再来烦我,我不会接受手术。你们让我安心死去,好吗?”
    我来到床前,握着他的手,哭着说,“你忍心丢下我不管吗?”
    他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,突然转过头,不相信的睁大眼睛望着我。
    “青儿,是你吗?我是不是在做梦?”
    我任由他的手抚摸我的脸颊,让他明白这不是做梦。
    “这是真的,不是做梦。”他喃喃自语。天知道,他有多少次,在梦里遇见过我。
    “你忍心丢下我不管吗?”我仍然哭着重复那句问话。
    “你不要哭。”
    他慌忙用手,擅抖着为我擦去脸上的泪。只是泪,擦干了又涌出来,永无止尽。
    “你不要哭好吗?”
    “你答应接受手术,我就不哭。”我吸了吸鼻子,告诉他。
    他的神情突然又回到我刚进来时那样,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。
    “手术之后,我就是废人一个,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还谈什么照顾你。”
    “我不管,你照顾了我三年,以后的日子,你也要一直照顾我。”
    他还是摇摇头。
    “照顾我,是你的责任。你不是答应过我,在圣诞节送我一株圣诞树,上面挂满彩灯,坠满礼物。今年,你没做到,那么明年,后年,以后的每一年,你都要买一株送我,作为补偿。”
    他仍怔在那里,不言不语。
    “你如果不屡行你对我的承诺,不论你走到哪儿,不论是上天还是入地,我都要跟着你,缠着你。”
    听到这句话,他忽然握住手,“青儿,不要这样说。”
    我摇着头,大声道,“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顾,我却要谨言慎行。我就是要缠着你不放,你做鬼我也要缠着你。”
    “如果我答应做手术,你会仍旧缠着我吗?”他忽然问我。
    “会。”回答这个字时,Steven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    “那我答应接受手术。”
    “真的?”我转悲为乐。
    “真的。”
   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,我全身的神经一下子松驰,差一点晕倒。
    “我去告诉医生,尽快决定手术时间。”
    他微笑道,“好的,我也觉得很累,要休息一会儿。”

看见我走出病房,任琳立刻的从长椅上直起身来,紧张的问,“怎么样,成志他答应做手术了吗?”
    我点点头,“他答应了。”
    “这在我预料之中。”她忽然有些怅然,“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。高兴的是,他终于答应接受手术,悲伤的是,我花好几个月有时间去劝他,还抵不过你短短几句话。”
    “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。”我亦有感而发。
    “你放不下程氏的那位少爷?”任琳问我。
    我苦笑着摇摇头,不知如何回答。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,心底的凄然,从何而来。是因为知道邱成志患骨癌要截断双腿,还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Steven。
    “我很嫉妒你。”在去医生办公室的路上,任琳对我说,“自从第一次在寝室门外见到邱成志,我就开始嫉妒你,一直到现在,从未改变过。”
    “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?”我反问她。
    “因为我不明白,为什么邱成志会那么爱你。”
    任琳他不明白,承担太多的爱意,并不是那么值得羡慕。如果邱成志少爱我一些,我就不会这么晚才知道事实的真相。如果早几个月知道事实,我就不会爱上Steven,亦不会在情与义之间,难以取舍。
    医生办公室在走廊尽头,我与任琳推门进去时,几位医生正迎着白色灯箱看几张片子。
    看见我们进去,他们停止讨论,一起向门口望来。其中一位戴金边眼镜,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医生迎上前来。
    “任琳,你来了,我们正在讨论邱成志的病情。”
    任琳向他点点头道,“我来介绍一下,她是竺青儿,邱成志的女朋友。这是陈思源,成志的主治医生。”
    我笑着向陈思源微微颔首。
    “成志答应接受手术了。”任琳告诉陈思源。
    “真的,那太好了。”陈思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。
    “什么时候可以做。”我问他。
    “越快越好,我与其他医生讨论后会给你们答复。”
    “那我们在外面等你们的决定。”任琳说。
    “你最好回去休息休息,成天呆在医院里不是办法。”陈思源看着任琳,关心的说。
    任琳摇摇头,“已经坚持到最后了,多几天不休息无所谓。”
    走出医生办公室,我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。
    半晌沉默后,任琳问我,“你不去陪邱成志?”
    “他现在也许已经休息了,你也回去休息吧,听陈医生的语气,好像你已经好久没安心睡觉了。”
    任琳摇摇头,“我已经习惯这样,只要成志没事,我休不休息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    看她的神情,听她的语气,仿佛她才是邱成志的女朋友。
    “其实你比我更要像成志的女友。”我感由心发。
    “我也这样认为,可是在成志心里,你才是他的恋人。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代替你,最后才发现,我错了。”任琳凄然道。
    我不知说什么好,只能拍拍她的肩,给她无声的安慰。
    一个小时后,陈思源过来告诉我们,手术定在明天早上十点。
    整个晚上,我与任琳相拥睡在陈思源为我们腾出的一间医生休息室里。那个时刻,我仿佛又找到以前在大学里住在同一个寝室,晚上在被窝里偷偷聊心事的感觉。
    “陈医生好像对你不错。”
    “他是个好人,邱成志在这里就诊,他帮了不少忙。”
    “我感觉他有点喜欢你。”
    “可爱情是非常奇妙的事,不能彼此相爱的单恋,永远只能是错误,比如我对成志,比如陈思源对我。”
    任琳说的对,但是,彼此相爱的爱恋,又何尝正确,比如我与Steven。以前我总担心他会离开我,没有想到的是,现在却是我要离开他。可不论谁离开谁,总之会分离,这是命中注定的结果。我与他的爱情,就算开始了,也注定不能长久。
    那一刻我有些认命。
    耳畔传来任琳均匀的呼吸声,她全心全意爱着邱成志,知道他肯接受手术,就可安心睡去。而我,翻来覆去,脑子里想着念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。知道邱成志肯接收手术后,Steven就在我的脑子里徘徊不去。但愿从今天早上起,所发生的事,都只是个梦,或者更远些,从那天在成志书房门口听到他与任琳的对话起,一切都只是个梦。我突然下意识的揪了揪脸,然而,一切都是事实。
18#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7:08 | 只看该作者
第二天早晨,在医院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公司请假后,我与任琳来到邱成志的病房。
    “今天你会接受一次手术。”我告诉他。
    “陈医生刚才已经告诉我了。”
    “他人呢?”任琳问他。
    “到手术室准备去了。”
    十点整,邱成志被推进手术室,进去之前,他牢牢抓住我的手,不愿放开。
    “手术完成后,我睁开眼,就会看见你吗?”
    “会的。”我认真的点点头,答应他。生病的人,总是要脆弱些。
    手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,我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等待,任琳却在我面前踱来踱去。
    “你说手术会成功吗?”她问我。
    “当然会成功,陈医生不是说,这次手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。”
    “那还是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可能失败。”
    “没有什么事,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。”
    Steven以前曾告诉我,我们决不会分开,那时的他,有十足的信心,有百分之百的把握,可事实却证明,那是错的。
    “你已经不爱邱成志了。”任琳突然停住脚步对我说。
    “为什么会这样说?”我惊异的问她。
    “凭我的直觉。”任琳指指自己的脑袋,“我的直觉一向很准,当初就是凭借它,才发现邱成志有些不对劲。”
    她话语中的不对劲,是指邱成志对我们隐瞒他的病情。为什么在当时,任琳能发现成志的不对劲,我却一无所知?原来一直以来,我都不是一个好恋人,一点也不关心他。
    或许我真的已经不爱成志,爱情,应该使人患得患失,使人对那百分之一的失败紧张兮兮,而我,却气定神闲,记牢医生告诉我的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。
    “我真希望几个月前,我在书房外听到的话都是真的,更希望邱成志爱上你也是真的。”我无法再欺骗自己。
    “我也希望是这样,但事实正好相反。”
    “对呀,事实正好相反。”我喃喃自语。
    “青儿,我求你一件事。”任琳突然抓住我的手对我说。
    “什么事?”
    “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爱成志,但是,等他的手术做完后,你可不可以一直陪伴他,不要离开。”
    我拍了拍她的手,道,“不用你求我,我也会陪着他。知道事情的真相后,我觉得我亏欠他许多。”
    “亏欠并不是爱,也许某一天,你仍会离开。”
    “亏欠的确不是爱,但却比爱的凝聚力更大。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在他身边,而亏欠一个人,却可以让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。”
    任琳点点头,“我明白。”
    “你呢?你打算怎么办?”
    “我已经申请去美国读硕,等邱成志的手术完成后就走。”
    “你要走?成志知道吗?”
    “我的去与留,对成志来说太微不足道。”任琳哀哀的说。
    两个多小时后,手术室的门打开,邱成志躺在床上,被推了出来。
    “他怎么样?”我与任琳异口同声的问刚摘下口罩的陈思源。
    “手术非常成功。”陈思源笑着回答。
    “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?”我问他。
    “大概凌晨两三点钟。”
    回到病房后,我替昏睡不醒的邱成志盖好被子。
    “我要出去一下。”我告诉任琳。
    任琳点点头,好像什么都明白,“有些事最好在成志醒来之前处理好。”


走出医院,我来到公车站,掏出裤兜里的零钱搭乘公车。回到家里,拿了提包翻出手机。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,这三个未接电话,都是Steven在昨天十点半左右拨过来的。大概是拨打座机没有人接,于是才拨打手机,昨天,一定把Steven急坏了。
    飞速收拾好东西,五分钟后整装出门,然后搭大巴去机场,一路小跑来到候机大厅。已经是下午两点,我与Steven还有约莫十个钟头的时间相处。
    Steven曾告诉过我,他乘坐的飞机将在三点到达,但我多希望,飞机能早一些抵达。那样,我与他相处的时间,就能多一些。
    终于,看见Steven出现在候机大厅,这已经是第二次我到机场接他,大概也是最后一次。
    我突然奔过去,牢牢的楼着他的脖子,久久不愿放开。
    “怎么了,青儿。”
    “没什么。”我在他的身上,擦干涌出的泪水,然后抬起头说,“我太想你了。”
    Steven习惯性的拂了拂我的头发,拥着我走出机场。
    “今天你没有上班?”
    “我请假了。”我低声回答。
    回到清水路121号的家里,Steven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大包用塑料袋装好的东西和一个形状怪怪的物体。
    “这是什么?”
    他笑而不答,引领我来到阳台上,拆开塑料袋,从中拿出一个气球,然后把气球嘴对着那个奇形怪状的物体,不一会儿,气球就迅速胀大。那模样,居然与我圣诞节买的开心气球是一样的。
    “这是开心气球?”
    “嗯。”Steven点点头,然后手一松,气球就慢慢的飞上天。
    一个、两个、三个,看着开心气球在天上露出笑脸,我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    第十个气球飞上天后,Steven收好手里的气球与怪物打气筒,递给我,“算是我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吧。当你不开心,或者想我的时候,就放飞这些气球,让它们飘上天,那样,我就会知道。”
    我收下这份礼物,很戚然的想现在就放飞所有的气球,让Steven知道我有多不开心。
    “出了什么事吗?”Steven发现我的神情古怪。
    我抿了抿嘴,很艰难的开口,“邱成志患了骨癌,刚做完截肢手术。”
    Steven点了点头,示意我接着说。
    “当初他离开我,是迫不得已,怕拖累我。可是,他现在需要我。”
    “你已经决定怎么做了,是不是?”
    “嗯。”我茫然的点点头,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。
    “无论你怎么决定,我都会支持你。”Steven的手握紧阳台的围栏。
    “手术之前我答应他,在他清醒过来时会在他身边,所以晚上十二点前,我要回医院。”我的声音有点哽咽。
    “那又怎么样?我们不是还可以过一个属于我们两人的二月十四,对吧?决定了的事,就不要让自己有机会后悔。”Steven居然笑着说。
    “嗯。”
    “来,让我们珍惜这剩下的时间。”Steven拉着我的手,走出房门,乘电梯下楼。
    “去哪里?”
    “去一切想去的地方。”
    去一切想去的地方。可是,想去的地方太多,时间够吗?
    Steven从车库里开出车子,打开门让我坐上去。
    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
    “谁?”
    “我的母亲。”他微笑着说,“本来打算以后再带你去见她老人家,但是,好像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   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,但我却听出了一些悲凉的感慨。
    他能强颜欢笑,为什么我不能抛开一切心情,微笑着与他度过这最后的时光。
    “我就这样随随便便去见伯母,她不会介意吗?”我笑笑说。
    Steven摇了摇头,“不会。”
    车子向郊区驶去,这条路越来越熟悉,最后我才记起,这好像是去青山公墓的路。
    “是不是走错路了。”我小声提醒他。
    “没有。”
    车子在公墓外侧的路边停下,下车后,他拉着我拾阶而上,停在一座墓碑陈旧的坟前。
    “伯母已经故去了?”
    “嗯。”Steven沉重的点点头,“在我十几岁的时候,她就去了。”
    我看着墓碑上,刻着“程李清和之墓”,立于一九八四年。
    “带她来,只是想让您看看儿子心爱的女人。”Steven对着墓碑,像是面对着他的母亲在说话,“本来打算在您生日的那天才带她来,可是我怕到那一天却没有了机会。若是那样,您会很遗憾,对吧?”
    我随着Steven在伯母的坟前拜了三下,也在心里道了三声对不起。
   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三声对不起,是为了什么。是因为我不能在她生日那天与Steven一起拜见她,还是因为我辜负了她儿子的一片深情。若是后者,那我更对不起的,应该是我自己,我更辜负了自己的爱情。
    回到市区后,Steven紧握着我的手走在街上。
    “我们又失去了两个小时。”我看了看街头的钟,苦笑着说。
    “为什么你不说,我们还剩八个小时?”
    “当时间只能以小时计算时,失去与剩下,都是相同的概念。”
    “那样说,至少会开心些。”
    这个时候,迎面走来一个毛绒绒的人形胖胖熊,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花。来到我们面前,他扬了扬手里的花,用很可爱的声音说道,“先生,给小姐买束花吧。”
    我差点忘了,今天是情人节,是玫瑰花般的日子。
    Steven掏出皮夹,打算买下一整束花。
    “我只要一朵。”我突然说。
    他没有问原因,依着我的意思,只买了一朵送到我手里。我看着玫瑰花枝上一颗颗尖硬的刺,心底凄然。玫瑰虽好,但却有刺。这世上,仿佛找不着一件十全十美的事。
    忽然Steven拉着我的手,走进一家韩国贴纸照相馆。
    “我记得,我们从未合过影。”Steven替我理了理头发,拥着我站在电脑模样的机器前,“来,笑一个。”
    十几分钟后,Steven的手里捏着一大张贴纸画,上面印着我与Steven的笑容。我把最后的欢笑,都留在了这里。
    Steven分出一半的贴纸画给我,流露出难得的孩子气,“这种贴画,可以四处贴,想贴哪里就贴哪里。”
    “我想把它贴在你的心里。”我突然说。
    Steven怔了怔,然后怅然道,“我的心已经装满你了,再也容不下一张贴画。”
    其实我们的心都已经装满了彼此,都再容不下其它的东西,可是,现实的残酷往往会使他不得不把装好的东西倒出来,去盛上别的东西。

“肚子饿了吗?”Steven问我。
    我点点头。经他这一问,我才记起,我仅只在清晨喝了几口清粥。
    “我们去归雪居,那里有天使的眼泪。”Steven征求我的意见。
    “不,我要去黑可可,那里有能治病的清粥。”
    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刻,再去归雪居看店主那充满企盼的笑脸。一直以为等待与被等待,会是很美好的事情,现在才明白,不尽然是。
    坐在黑可可里,面对着香甜的清粥,看着一盘盘菜端上来,拿起筷子,却全无食欲。
    原来再好吃的东西,品尝,也需要心情。
    “怎么了,不好吃吗?”他停下筷子问我。
    我低头舀了一大勺清粥放在嘴里,平日的香甜,淡然无存,喝在嘴里,只像加了淀粉的白开水。然而还是言不由心的说,“好吃。”
    “真的吗?”Steven淡淡的问我。
    我摇了摇头,没有回答。
    吃完饭,走出黑可可,发现太阳已经慢慢西沉,冬日的阳光,总是去得特别早。
    “你能陪我去做一件事吗?”我问Steven。
    “今天,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一件事。”
    今天他可陪我做任何事,意味着明天他将不会再陪我。是我选择了以后的日子不用他陪,我为什么却那么的悲伤与不舍,可这是我的选择吗,还是我不能不去选择?
    来到一间KTV包房,我找出那首,“Endless Love”,然后播放。
    “今天我要与你一起唱这首歌。”我对他说。
    他曾经问过我,会不会有一天,我们一起唱这首歌,我当时回答,会,并且一直期盼。如今,这天来临了,却不是我所期待的样子。
    拿起麦克风,他开始低唱:“my love,there's only you in my life,the onlything that's right……”
    然后是我唱,“my first love……”
    可我的歌声,却那么干涩,就连音调,也无法走准。Steven小声的在身边教我,但我最后还是颓然放下麦克风。
    “我一直以为,我能与你一起把这首歌唱得完美,至少在你的帮助下,能尽量唱完美。现在才发现,原来这不可能。”我苦笑着说。
    是啊,我无法与他一起唱下去,无论是这首爱情之歌,还是未来之路上的欢唱。
    他望着我,神色有些凄然,突然放下麦克风,把我紧紧拥在怀里,这是第一次,他用这么有劲的手臂牢牢拥着我,仿佛怕我在人海中丢失。我伏在他胸前,听他有力的心跳声,这种熟悉的感觉,以后都不会有了。忽然,我想离开他的怀抱,因为这里太让我眷恋,让我无法再坚持自己的选择,让我无法离开,可他拥着我的手臂却更用劲。耳畔重复播放的Endless love,稍后,他松开了手。
    我抬起头,看见他的眼眶湿润,他刚才不放手,是怕我见到他在流泪吗?
    “你唱得很好。”他突然说。
    “听白伟杰说,唱这首歌,你曾得过奖。”
    “是的。”
    “这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唱的情歌。”这句话一说出口,我就已经后悔,都已经决定离开了,居然还要去在乎Steven曾经跟什么人唱过歌。
    Steven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,握着我的手说,“是两个人唱的情歌,与我对唱的人,是我的母亲。”
    我表示非常惊异,Steven的母亲不是在八四年已经去逝,怎么会与Steven一起唱这首情歌。况且,儿子与母亲唱情歌,本就是很难理解的事。
    “其中有一些缘由,你愿意听吗?”他问我。
    我点了点头,当然愿意听。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,让我更愿意听Steven讲话,我看着他的脸,他的眼,我要把他的容貌,声音,牢牢的记下来,在将来那些思念的日子一一翻出来怀念。
    “那个时候,我才十岁左右,我的父亲爱上了母亲的一个好姐妹,然后与她的离婚。十几年的婚姻生活,就这样没了,几年后,她就在伤心中死去。她最喜欢听的歌,就是这首Endless Love,我想,在她的心里一直想与父亲共唱这首歌吧。”
    “当年在美国,恰巧比赛的那天,是她的生日,为了表示对她的思念,我就截取当年她唱这首歌的片断,与录音机里她的声音,共同完成了这首歌。”
    “现今的程太太,就是伯母的好姐妹?”想不到Steven的母亲,竟有与我一样的遭遇,这是不是Steven一直关心我的原因。
    “嗯。”他点点头,“当天在归雪居,看见你的神情,与我记忆中母亲离开时的神情很像,那种悲哀与绝望,是让人看了,会心痛的。”
    “可你比我的母亲要幸运,至少那个背叛你的男人,并不是真的背叛。”
    我凄然一笑,这是幸运吗?我怎么感觉到这是上天的捉弄。为什么要在我认识Steven以后,才回过头去知道,原来成志,一直都深爱着我。
    “如果患病的是你,我想我会开心一些。”我突然说。
    “为什么?”
    “你还记得雪山飞狐中,程灵素、马春花、胡斐在石屋遇险,程灵素问胡斐,我们两个,你会先救谁。胡斐答,我会先救马春花,再与你一起死。大概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    听完我的答话,包房中陷入沉默。沉默中,只听见音箱里一遍遍重复那首Endlesslove。
    时间一秒秒过去,终于停在那个无法挽回的时刻。
    “我要走了。”我像是深夜十二点的灰姑娘,不得不与心爱的王子说再见。
    “走吧。”Steven付帐后,与我一起离开。
    一路无言,在清水路的分叉处,我们道再见。
    “这么晚了,还是让我送你去医院。”他在说完再见后问我。
    “不要,就让我从今天开始习惯没有你的日子。”
    “那……再见。”他艰难的说。
    “再见。”我转过身,眼泪却不自觉的滴下。
    “青儿。”几步路后,他忽然喊我。
    “什么事?”我停下脚步,却不敢转身,我怕一转身,就忍不住扑向他的怀抱,不舍得离开。我是那样艰难,才转过身,用背对着他。
    “我绝对不会为你守候与等待。”说完这句话,我听见他大步离开的脚步声,越来越远。
    眼泪在一霎间涌上我的眼,像断了线的珠子,一颗颗滴下。他说,他不会等我,可他曾让我明白,有时候,不等待的爱比等待的爱更要深刻。
    记得那一天在归雪居,他告诉我,“等待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,特别是对被等待的人来说。如果她执意离开,一定有她的理由,那么等待者的等待,只会让离去的人更加负疚,走也走得不安心。”
    他今天刻意对我这样说,也许只是为了让我安心。
    一个人孤独的走在回医院的路上,路边的商铺,在寂静的夜里,播放一首古老的情歌:“离别是为了重聚,啊,离别是为了重聚。”
    离别是为了重聚吗?或者应该改为,离别是因为相聚?因为,没有相聚就不会有离别。
19#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7:55 | 只看该作者
邱成志比想象中康复得要快,一个星期以后,他就能坐着轮椅在病房里四处活动。
    “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。”晚上离开医院时,我告诉他,“人事部给我的假期只有七天。”
    “你去吧,我已经能照顾自己了。”邱成志拨动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一圈,示意他已经活动自如。
    “那我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    “嗯。”邱成志颔首与我告别。
    回到家里,就接到武五的电话。她早在情人节的第二天,就知道这件事,只是气我的选择,迟迟不肯与我联系。
    “青儿,邱成志怎么样?”
    “已经好多了。”
    “你还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吗?”
    “我从来没认为我做得对,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。”我叹气回答。
    “明天你就要上班,就要面对Steven。”
    “我知道。”
    “你知道怎样面对?”
    “不知道,但却一定要面对,我需要这份工作。”
    我的确需要这份工作,要付房租,要吃饭,要负责我与邱成志的日常消费。
    放下电话,我开始整理一些东西,那件蓝色晚礼服,水晶般的高跟鞋,传说中王妃的项链,都是非常昂贵的东西。我把它们装进一个大纸袋里,明天退还给Steven。
   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,手腕上的手链忽然落在地上,我弯腰拾起,玻璃是异常脆弱的东西,居然没有被摔碎。我还清楚的记得,圣诞节那天,Steven亲自为我戴上这条手链的情景,然,物是人非,一切都已回不去。
    我把手链与王妃项链放在一起,都还回去吧,留下,只空余怀念。
    整整一个星期,卧室的窗帘,被我紧紧的拉拢。挡住了外面的黑暗,也透不进来阳光。每天,仅在隐约的风铃声中悄然入睡。
    今夜,我却又忍不住拉开窗帘,想看看44楼的灯光。
    抬头望去,44楼的窗户,仍旧透出熟悉而温暖的光亮,只是那种久违的温暖,我只能远远的观望。一时感伤,我的眼泪又浸满眼框,只是因为抬着头,泪水再也落不下来。
    我开始明白,Steven为什么要住那么高,原来冥冥中已经知道,总有一天,我向对面望去的时候,会想要落泪。

    第二天很早去上班,手里提着昨夜准备还还给Steven的大纸袋。临进公司前,停下脚步,从纸袋里拿出那条手链,放进外衣荷包里。我说服自己,玻璃手链又不算贵重,留下来,权当纪念。
    因为太早,过道里并没有人,只有Steven的办公室开着,是清洁工人在里面打扫。
    即便是与Steven在一起时,他的办公室我也是从来不进,总觉得在公司里,还是公私分明要好。前一次进来,还是送CD碟片给他。那天,我躲在隔壁房里,听见Steven与苏明明的对话,出房门的时候,我以为Steven对我只是同情,所以很失望。这次,把纸袋放在他的老板桌下的柜子里,再出房门,感觉到的却是绝望。
    失望还心存侥幸,也许事情不是那般模样;绝望,却是再无希望。
    这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,从走进这家公司起,我的工作与生活都与Steven息息相关。
    一整天,我都在忙碌,电话来了,我抢着去接,有什么资料要复印,要分发,我也抢着去做。我能注意到电脑部的同事都在偷偷打量我,可我顾不着了,我要用忙碌的工作塞满所有空余的时间。
    刚坐下来,白伟杰就来到我身边,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。
    “这是新的软件操作手册,你去复印室复印五十份,然后拿上来。”
    我点点头,拿起文件就向一楼复印室走去。公司的复印室因为要对外开放,所以设在一楼超市大门外。
    在复印室里,我居然看见小艾。
    “你被调到这边来上班?”我随便问一句,然后把文件给她,示意印五十份。
    小艾一边熟练操作复印机,一边道,“像我们这种小兵,当然是调来调去。不像你,想休假就休假,多好。”
    我苦笑一声,不再说话,只等着她印好一份,我装订一份。
    五十份手册整理完毕,居然有很厚的一叠。
    “你抱得动吗。”小艾问我,“要不要我帮忙。”
    我摇摇头,“不需要。”
    抱着摞很高的文件,我慢慢向二楼走去。前面是文件档着,看不见路,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向上走。忽然脚下踏空,身子一斜,厚厚的一叠文件哗啦啦全部散在楼梯上。
    望着脚下白茫茫的一片,我有三秒钟的不知所措,然后蹲下身子,开始一本本的拣起。此时,却听见楼梯口有脚步身响起。
    抬头望去,是Steven,此时的他,正停在一散落的文件前面,打量着眼前的一切,最后才将目光移向我。
    只不过一星期不见,我却感觉恍如隔世。
    他蹲下身子,想要替我拾起文件,但手却在要触到文件时,悬在那里。稍后,他重又站起来,绕过一本本散落的文件,头也不回,走下楼去。
    看着他渐渐走远,我回过头来,继续麻木的一本本拾起文件。忽然有些恼恨自己,刚才在期待什么,还在希望他会帮我拣起文件,甚至替我送到电脑部去?
    是我自己选择了离开他,而他,只不过尊重了我的选择。
    也许他忍心这样对我,只是使我不必为自己的选择后悔。而我,是在后悔吗?也许,我一直都在后悔。
    下午下班,武五在大门口等我。
    “有什么事吗?”我问她。
    “我只是想陪陪你。”她拉着我的手走过马路,“走,我陪你散心,逛街去。”
    我摇摇头,“我要回家做饭,然后去医院看成志。”
    武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望着我,“放着阳光大道不走,偏要过独木桥,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自讨苦吃的朋友。”
    “你不明白,相处三年,就算爱情没了,也是有感情的。”
    “我就是不明白。”
    我能理解武五,没有这种经历的人,都不会明白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即便我选择与Steven在一起,也不会快乐。

晚上在医院,看着邱成志吃完所有的饭菜。
    “饱了吗?”我问他。
    “还是青儿你做的菜好吃。”邱成志放下碗筷,深情的告诉我。
    曾几何时,Steven也说过,喜欢吃我做的菜。
    “你休息一下,我去问问陈医生,看你还要在医院住多久。”我竟无法面对邱成志的深情,逃似的走出病房,在走廊里慢慢踱步。
    为什么每一件事,每一句话,都能让我想起Steven。我抚着自己的胸口,痛苦的忍着要掉落的泪水。
    “竺小姐。”
    忽然听见有人叫我,抬头望去,是陈思源,他正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。
    我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水,笑着说,“陈医生,我正要找你。”
    “我也要找你。”他面色凝重。
    “什么事?”
    “邱成志的医疗费出现问题。”
    “什么问题?学校那边不是答应负担?”
    “以前的医疗费据任琳说,是医保局付一部分,学校付一部分。”
    “对。”我点点头,任琳离开前,是这样告诉我的,她还要我不用担心。
    “可现在,医保局经调查后,发现邱成志的医保卡是在入院后补办,所以概不承保,学校的态度也不十分明朗。总之,现在医院帐上并没有收到邱成志的医疗费。”
    “那怎么办?”我一时慌神。
    “你必须在明天缴清所有费用,否则我们将停止对邱成志的治疗。”
    “多少钱?”
    “直到出院,大约需要五十万。”
    “五十万。”我喃喃重复。对我来说,这是个惊人的数字,我记得我的存折里,好像只有五千。
    “一直以来,任琳因为关心邱成志的身体,要我们用最好的进口药,所以费用相应偏贵。”
    “我明白。”我茫然应答,脑子里不停的想,去哪里找五十万的巨款。
    能去哪里找呢?上次好来出事,让我不复天真。那个时候,我以为以着我和武五的交情加上Steven和高海雄的交情,高海雄能帮助好来。事实证明,认识只不过让拒绝变得委婉。对于有钱人来说,五十万是个小数目,但小数目并不代表他会轻易掏出来借给你。这件事不能再求高海雄,甚至不能告诉武五,否则会因此影响他们的关系。
    “能不能宽限一段日子?你不是任琳的朋友吗?”我低声哀求。
    陈思源摇摇头,“对不起,我只不过是个医生。”
    是呀,他只不过是个医生,无法做主,我又何必为难他?
    “你刚才说有事要问我。” 他忽然问我。
    我茫然回忆,然后摇摇头,“记不得了。”
    “那你想起来再问,我先走了。”他向我点点头,转身离开。
   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,只余下“五十万”这几个字在其中空旋。Steven一次又一次从心里冒出来,亦一次次被我压下去,我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他?可是邱成志的病不治不行,他还没有痊愈到能离开各种药物。
    我忽然想起早上还给Steven的那串王妃项链,即便在仓促间变卖,也应该能值五十万。
    可那串项链已经还给Steven,至少,已经放进他的办公室里,就算是项链还在那里,我去拿,妥当吗?
    那是Steven送给我的礼物,假设我虚荣我贪心,不愿把项链还给他,那串项链也应该属于我。
    去拿吧,我在心里说服自己,以后赚了钱,再还回去。
    趁着夜色,我搭车去公司,心里祈祷Steven没有看见放在柜子里的纸袋。
    超市已经关门,整个二楼,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。我来到Steven的办公室,门居然是虚掩着的,由于不敢开灯,只有摸索着进去,打开柜门,发现那个纸袋已经不见。
    我失望的思量,一定是Steven看见,把它带回家。
    整个晚上,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无法入睡,第二天上班,眼睛浮肿。
    “你没事吧。”白伟杰经过时问我。
    我摇摇头。
   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,通过玻璃门望出去,几名警察正向Steven的办公室走去,是好来出什么事了吗?我快步走出去,看见走廊尽头,已经围了一圈人。
    在人群中间,Steven与苏明明正对着刚赶来的警察,不知在说什么。
    “出什么事了,为什么苏明明会在这里?”我拽了拽人群旁的武五。
    “听说昨天晚上公司失窃,是苏明明报的警。”
    “丢了什么。”我心里一紧,昨天晚上,我有进过Steven的办公室。
    “好像是Steven办公室的一些内部文件。”
    我忽然记起,昨天晚上,进Steven办公室时,门是虚掩着的,一定是有人在我之前进去过。
    “算了,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。”我看见Steven摆摆手,试图要三位警察回去。
    “不行。”这是苏明明的声音,“一定要查清楚,我记得这里有自动摄像装置,应该能看见昨天晚上谁到过这里。”
    接着,苏明明要保安去取录影带,然后一行人随着Steven向会议室走去。经过我身边,苏明明指了指我,“你,去会议室替我们放带子。”
    我心里忐忑不安,若真有录影带能记下昨夜的情景,那么,上面一定有我的身影。但此时此刻,我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。怕什么,清者自清,我并没有偷保险柜里的文件。
    Steven与一位警长坐在会议室的最前面,其余的人也跟着坐下。我把录影带塞进录像机,然后按下播放键。
    很长一段时间,录像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人影。这个时候,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,我一眼认出,那是我。为什么在我之前,没有别的身影?
    突然,Steven走上前去,迅速关掉录像机。
    “为什么关掉,录影带里明明有一个人影。”苏明明质问。
    “因为我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,没有必要再看下去。”
    “怎么会,吴秘书很清楚的告诉我,你丢失了一份重要文件。”
    “我忽然想起,我记错了,那份文件遗忘在家里。”Steven转过身向三位警察笑道,“对不起,是我记错,耽误你们的工作。”
    既然当事人都说没有丢失物品,警察只有讪讪离开。
    真的是记错了?还是因为,他也认出录影带上的那个身影是我?我仔细打量Steven,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。
    “竺小姐,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。”正要离开时,Steven叫住了我。他叫我竺小姐,这让我感觉很心痛。
    尾随在Steven身后,来到他的办公室。
    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?”坐定后,他问我。
    我摇摇头,不想说话。
    “录影带里的那个身影是你,对吧。”
    我只有点头承认,“可是我并没有偷那份文件,你要相信我。”
    “我相信你,你有你的原因。可是,为什么呢?”
    “我想拿回那串项链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。”
    “因为……,”我自嘲一笑,“因为它比较值钱。”
    “你需要多少钱。”他眉头稍皱。
    “五十万。” 邱成志的病必须医治,我也的确需要这一笔钱,没有必要装清高。
    他拿出支票薄,大笔一挥,然后把支票撕下给我。
    “这是五十万,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,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。”
    我望着他的脸,咬着嘴唇使劲控制住不争气的泪水。
    “你不用感激我,这些钱是借给你的,要还。”他让自己的语气变漠然。
    “你不问我拿这些钱去做什么?”
    “那是你的隐私。”
    “那份文件重要吗?”转身出门前,我忍不住问。
    “只不过遗忘在家里,并没有丢失。”他回答。
    他的回答使我安心许多,如果他真因为我的身影出现在录影带里而放弃调查,最终失去那份重要的文件,那就是我的罪过。

把支票交到陈思源手里后,我如释重负。他是医生,熟悉医院内部缴费步聚,让他去打点一切会比较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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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8:35 | 只看该作者
虽然这是用我最不愿意的手段拿到的钱,但,有钱总比没钱好,何况,重要的是邱成志可以按正常程序接受治疗,然后康复。
    病房里的邱成志,睡得很熟,眼角居然挂着一颗泪。
    我拿纸巾轻轻为他抹去泪水。他怎么会落泪呢?是在思念一个人吗?那个人是谁,会是任琳吗?
    然后我在心里责怪我的自私,我居然希望他在思念任琳。
    夜里风很大,半夜醒来,窗外的风铃被吹得叮当响。
    被风铃声吵醒后,再也睡不着,于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。抬头望去,44楼居然仍有光亮。已经是凌晨两点,Steven也还没睡,他也是被晚风拂起的风铃声惊得夜半醒来,再无法入睡?
    忽然,我听见有东西落向地面的声音,趁着月光跑下楼去,绕到大楼后面。坠落的东西原来是那串大风铃的一边,从Steven补好的那个结断开,然后跌落。
    我还记得当初带回这串风铃时,Steven问我,为什么要这串破损的风铃,我告诉他,那是因为,如果有一天,他离开了我,而这串风铃的坠线又刚巧再次折断,我就可以找个借口来见他。
    可现在,就算这风铃再也发不出声响,我也无法再去找他。因为他并没有离开我,而是我选择离开他。
    我把整个风铃拥在怀里,再度坐进椅子里,靠着椅背,遥望对楼的灯光,竟在不知觉中睡去。
    第二天一早,被电话惊醒。
    “青儿,你猜我昨天干什么去了?”是武五异常夸张的声音。
    “干什么去了。”我吸了吸鼻子,发现自己有点发烧。
    “昨天晚上,海雄带我去他家,我看见他父母了。”
    “哦。”我的头有些晕。
    “他们好像并不讨厌我,听海雄说,那是因为他与我在一起后,能把家族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。”武五接着说。
    “恭喜你。”
    “全世界的人都要恭喜我。”武五在电话那端笑得像个暴发户,“不打扰你梳妆打扮,上班见。”
    挂断电话,我真心为武五高兴,她与高海雄之间的鸿沟,终于跃过去了。
    而我呢?却在要跨跃的时候,收住了脚步。因为在我的身后,有人叫住了我。
    越想越是头痛,我是真的感冒了。
    一直到下班,我的头都非常痛,不停的吸鼻涕,也不停的流眼泪。
    “你好像病得很厉害,需要我送你回去吗。”白伟杰看着桌面上一大堆揉皱的面巾纸问我。
    “不用。”我强笑着回答。
    “回家记得吃药。”他叮嘱我。
    “我正要去吃。”我告诉他。
    出了公司大门,慢慢走到黑可可。我记得,这里有能治感冒的清粥。
    我叫了三大碗粥,然后坐在老位置上,大口大口的喝,阻止自己去看对面那个空着的座位。
    曾经,在对面的座位上,坐着一个男人。那个男人,会温柔的看着我一口口喝粥,然后为我擦去嘴角的残留物。
    走出黑可可,街上人潮涌动,我却在人群中感觉到孤独。
    突然,听见有人叫我,回过头去,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。我是真的病得厉害,居然开始幻听。
    就在此时,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是Steven,他正向黑可可走去,在我看见他的一瞬间,他已经消失在黑可可门口。
    他还是习惯在每天下班后,去黑可可么?
    如果黑可可里的侍者晚几分钟端上清粥,如果我喝粥的速度能够放慢些,也许就能在黑可可里再遇见他。可是,遇见他有什么用?仍是相顾无言,或是强颜欢笑。这样的见面,不如不见。
    然而,我却停住脚步,呆在街角。为什么停在这里,连我自己也不知道,也许,只是为了再看他一眼。
    不一会儿,Steven就从黑可可里走出来,手里多了一个提袋,应该是买的快餐。记得刚认识他时,他也是在归雪居买了一盒快餐,打算带回家去吃。是啊,一个人在餐厅里,看着对面的空位吃东西,总会觉得寂寞。
    看着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,我这才想起是时候搭车去医院。
    在病房里陪邱成志,我的头却越来越痛,不停的吸鼻子,眼泪流得更多。看来,下午那三大碗清粥根本不管用。
    也许,治感冒的,本不是清粥,而是一颗关怀的心。
    “青儿,你怎么了?”邱成志问我。
    “昨天夜里受凉了。”
    “你早点回去休息,这里有特别看护,你不用天天来陪我。”
    “那你保重。”
    离开医院,我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将要进大楼时,我听见一旁有机器的轰鸣声。
    “这后面在干什么?”我有预感的问餐馆里的胖老板娘。
    “听说是修一栋20层楼的寓所。”老板娘笑嘻嘻的回答。
    她当然开心,寓所建成后,这里的住户将会增多,相应的,光顾她餐馆的人也会增多。可是我,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只要这栋大楼超过四层楼,就会档住我望向对面视线。那个时候,我就无法知道Steven什么时候回家,什么时候睡觉,什么时候起床。这些,我都无法知道!
    拖着疲惫的身子,走上楼,意外的发现大门口放着一个纸袋,里面装着黑可可的清粥。
    翻遍整个袋子,里面没有信也没有卡,甚至连一张小纸条也没有。但我却知道,这碗粥,是Steven送来的。也许他从白伟杰口里得知我再度感冒,于是刻意去黑可可,为我买粥。
    喝着粥,又想起下午那个在我视线内慢慢消失的身影,他现在,在干什么?我不忍一次喝完所有的治病清粥,把饭盒盖上,小心放进冰箱里。
    拉开窗帘,对面44楼的窗户亮着灯,在漆黑的夜晚中,格外亮眼。
    翌日起床,感冒好了许多,原来只有Steven为我买的粥,才能治好感冒。

中午在餐厅遇见武五,她笑着告诉我有可能在今年结婚。
    “结婚以后还打算工作吗?”我问她。
    “当然会,并且更要努力,也许海雄父母赞赏的就是我这一点,能够自立。”
    “我为你高兴。”
    “你呢?”武五问我。
    “我有什么?”
    “你打算以后的日子都与邱成志在一起吗?”
    “我没有选择了。”我绝望的说。
    “昨天晚上为海雄送行时,在机场遇见Steven,他与海雄同一航班。”
    最近一次看见他,是那日下午在黑可可外,他匆匆进黑可可,买了一碗清粥,然后在我去医院看邱成志的时候放在我的房门外。
    “他还好吧。”
    “看上去不错,苏明明与他在一起。”
    “哦。”我茫然应答。
    “你不会心痛吗?”武五问我。
    “你希望我心痛吗?”我反问。
    “我只不过希望你心痛后能改变主意。”
    “过几日邱成志出院,你能否接送?”我忽然转移话题,再谈这个话题,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会忍不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Steven,会要落泪。
    武五无可奈何点点头,“当然可以。”
    下午下班后,一个人来到归雪居喝天使的眼泪,每次感到特别失意,总会不由自主来到这个地方。
    “还是天使的眼泪,是吗?”店长问我。
   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。
    “这段时间,上次与你来过的男人天天坐在这个位置,也会要一碗天使的眼泪。”
    店长口中的这个男人就是Steven。
    “他一般什么时候来?”
    “就是这个时候,可是今天不知为何还没来。”
    “今天他不会来了。”我凄然回答。
    他在昨天,已经乘飞机去了另一个地方。我没有问武五Steven乘坐的飞机会飞去哪里,因为害怕自己又会傻傻的坐在电视机前,关心另一个城市的交通、气温与天气。
    用完餐,打算付帐的时候,店长笑道,“今天我请客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?”
    “因为这家店将要关掉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要关门,你不等她了吗?”
    “不等了。”他轻叹一声,“其实我一直在自欺欺人。”
    店长的样子很惆怅,也很绝望,料到他不愿多说,我只得道声谢谢,转身离去。
   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,已是华灯初上。家门前,机器不断轰鸣,探照灯亮得十分耀眼。
    回到家里,倚在窗前向外望去,那座传闻中的20层高楼,地基已打牢实。一根根钢筋水泥的柱子直直的矗立,第一层楼基本已经俊工。
    这是一个高效率的时代,什么都讲究时效与速度,用不了几天,我就无法再看到对面的房子。
    对面的44楼依旧亮着灯光,在机器的轰鸣声中,我还仿佛听到隐隐的风铃声。
    Steven不是已经出差了吗?为何他的家里还会有灯光?是他不忍心看见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的黑夜里徘徊争扎,而刻意燃起一点光亮,还是因为那里有另外一个女人,在他不在家的日子,住在那里,等他回来。
    如果可以选择,我情愿是后者,若是那样,我就能够悲伤到绝望。只有绝望,我才能够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,一直走下去。
    一连好几天,我都会刻意去注意对面楼上的灯光,几乎每次从医院回家,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帘,向对面望去。而那盏灯光,似乎未曾熄过,整日整夜,就那样亮着。
    到邱成志出院的那天,我约好武五一起去医院。
    “接他出院后,你有什么打算。”
    “可能嫁给他。”
    “你可真伟大。”武五冷笑一声道。
    “我知道你希望我不顾一切,去找Steven,告诉他我始终爱他。但这样做,会辜负邱成志。”
    “你就不怕辜负Steven吗?或者因为你心里有他,就以为自己没辜负他?”
    “也许吧。”我低声回答。
    听闻我的回答,武五懒得再理我,专心开车。
    来到医院,在停车场泊好车,我与武五携手走在通往邱成志病房的走廊上。
    “算了,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,谁叫我们是朋友。”武五看见我愁眉不展,拍拍我的手告诉我。
    “你应该最了解我的苦衷。”我向她笑笑。
    “错。”武五否决,“最理解你的人,是Steven,非我。”
    的确,最理解我的人,是Steven非武五。而我,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思?我们因为太明白彼此,太知道对方就算绝情也是因为相爱,所以才会陷入更深一层的伤痛。
    走进邱成志所住的病房,发现里面空无一人,床单被窝叠得整整齐齐,桌上的物什也清理的一干二净。
    “邱成志呢?”情急之下,我居然问武五。
    “我怎么知道,也许有人接他出院了。”
    “不可能。”我猛摇头,“他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别的亲人。”
    “去问问医生。”
    经武五提醒,我才知道向医生办公室跑去。推开门,看见只有陈思源坐在里面。
    “陈医生,你知道邱成志去哪里了吗?”我气喘吁吁。
    陈思源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,递到我手里。
    “这是邱成志临走前交给我的,嘱咐我要亲手交到你手上。”
    我接过信,迫不及待打开。
青儿:
    任琳替我办好出国手续,我走了。
    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,其实你已经不爱我了,对不对?
    许多事情,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,比如说你答应回到我身边。这是你的善良,也让我觉得惭愧,使我无法再面对你,更无法面对你的伤心。
    我后悔在得知自己有病后欺骗你,更后悔答应苏明明的提议让你重回我身边。然而后悔也无用,一切都无法挽回。唯一能做的是,尽早结束这个错误。
    我又当了一次逃兵,但我相信,这次的逃跑,是对的。
    祝幸福!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成志

我一阵茫然,邱成志走了?邱成志与苏明明之间有什么关系?这个时候,武五从门外冲进来,看出我的异样,一把抓过我手上的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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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9:07 | 只看该作者
看完信,武五骂了几句该死,忽而又笑道,“走,我们找Steven去。”
    “他不是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吗?”
    即便他还在这座城市,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找他?是我选择邱成志,现在邱成志走了,我再去找他,他算什么?何况我心里还有些事没弄明白。
    我把头转向在一旁默然不出声的陈思源。
    “陈医生,你应该知道些什么,对不对?”
    他叹了一口气,点点头。
    “我的确知道一些事。”
    “比如?”我追问他。
    “比如邱成志的医治费用只有十万元,并且已由学校与医保局付清。”他从抽屉里拿出Steven那张五十万元的支票,“这是那张五十万元的支票,现在还给你。”
    我木然接过支票,那上面是Steven刚劲有力的亲笔签名。
    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    “我也不清楚,是任琳打电话要我这样做。”
    任琳要他这么做?任琳,邱成志,苏明明,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牵连不成?为什么我把王妃项链一还回去,任琳就打电话通知陈思源,让他告诉我医疗费急需五十万,而第二天清早,苏明明居然那么即时就报警。我像猛然省悟了什么,但却又理不出头绪。
    也许是我根本不愿理清这个头绪,理清楚了,我就非得逼自己接受一些残酷的现实。
    “你难道没问她,为何要这么做?”我想从陈思源口里得出准确的答案,而不是无端的猜测。
    陈思源苦笑着摇摇头,神情有些自责。
    “爱一个人,为她做任何事,都不需要原因。”一直安静的武五,忽然插话。
    的确,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事,不需要任何原因,顺她意去做,为她解决问题,这就对了。我忽然想起Steven给我这五十万支票的情景,当时我问他,为何不问我把五十万用在哪里,他摇摇头说,这是我的隐私。其实他并不认为这是我的隐私,只是因为,为所爱的人做事,勿须问明原因。
    他对我这般好,我却选择了离开他。
    “你不需要自责,爱一个人没错。”我向陈思源笑笑,拉着武五,离开医生办公室。
    走出医院大门,我闭着眼睛做一次深呼吸。
    “你现在可以告诉我,那五十万的支票是怎么回事吧?”走在大街上,武五问。
    我于是从陈思源告诉我医疗费差五十万谈起,一直讲到Steven给我这五十万的支票。
    “差医疗费,你为何不告诉我。”武五嗔怪。
    “我有我的原因。”
    “先就不追究这个。”武五翻了翻眼珠,“让我替你分析整件事。”
    “你说吧。”其实在我心里,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。
    “这是个阴谋,是苏明明一手造成的。她为了爱Steven,为了不让你夺走她,于是调查你的过去。最后终于让她知道邱成志的存在,于是就利用邱成志与任琳,更利用你的善良,把你拉回到邱成志身边。”
    “其实,爱一个人没错,陈思源是这样,苏明明也是这样。”我苦笑,发生这样的事,也有我自身的原因。要怪就怪自己,爱得并不执着。
    “更可恶的是,她还要逼你离开好来。”
    “你是指五十万。”
    “对。”武五回答得很清脆,“她利用邱成志的住院费用还差五十万,想制造你偷公司机密文件的假象,但却还是失算,她万万没想到,Steven会那么维护你。”
    回想几天前的情景,苏明明指定要我去放录影带,分明是要我当场难堪。若不是Steven认出我后,即时按下停止键,那时的我,已经落入苏明明的圈套,万劫不复。
    这样一想,在寒冷的初春,我落了一身冷汗。
    “苏明明有理由怨恨我,只是我想不明白,为何任琳要陈思源那样做。陈思源可以不明不白为任琳做任何事,但任琳却不会不问明原因而为苏明明做事。”
    “即便任琳知道原由,她又何乐不为?别忘了,你也是任琳的情敌,不论现在还是曾经。”
    武五的话刺重要害,若是苏明明有理由怨恨我,任琳也有相同的理由。
    “你说邱成志会不会知道五十万的事?”
    “见仁见智,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相信他也知道。”
    “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。”我不确定的说。
    “那他就不知道。”武五看着我说。
    看见武五认真的样子,我居然笑了,“武五,你越来越像个军师。”
    “只不过旁观者清。”武五也露出一张笑脸,“笑一笑,这就对了,其实这个消息对你来说,并不是坏事。”
    整个晚上,武五一直陪着我,吃饭,散步,约莫十二点时,才与我告别。
    回到家里,我依然在第一时间拉开窗帘,这已经是Steven离去的第十天,对面44楼的灯光依旧亮着,像是黑夜中的守护天使。
    我弯腰从纸盒子里拿出那袋开心气球,用奇形怪状的小型氢气机嘴对着气球,一个个吹胀,一直积到十个,然后打开窗户,将它们放飞。
    月光洒落在气球上,黑的夜里,居然能清楚的看见十个气球上露出的笑脸,向无尽的夜空,慢慢迎去。似乎要把这微笑带给无穷尽的黑夜。
    Steven曾说过,要我在不开心时,在想他时,就放飞开心气球,那么,无论他在哪里,都会知道。现在,我放飞了十个,代表我十分想念他。而他,真的能看到吗?
    一定能的,我仰头望向这月光四溢的夜空,无论他在哪里,我们都会共拥一样的天空。

早上上班,会习惯性的在进办公室之前,向走廊尽头望去。Steven的办公室总会开着,但却只是工人在打扫,他并没有从外地回来。
    Steven曾说过,让客户通过网络订购超市货品,这是一个全新的服务模式,会逐渐得到客户的认可。所以,怎样让客户更加方便快捷的使用网站订货系统,非常重要。
    这是他的构想,而我能为他为好来做的,仅只是不断思量如何完善这套系统。
    昨天花了几乎一个通宵,写了部分规划,刚上班时呈给白伟杰看,也得到他的认可。
    “这个规划交给我来具体实施,好吗?”我征求白伟杰的意见。
    “你的精力足够吗?要知道,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。”
    “足够。”我肯定的点点头。
    “那你去做吧。”白伟杰挥挥手,一副不忍多看我一眼的模样。
    我知道我的模样很糟糕,因为接连的好几天夜里,我都在失眠。而每次失眠,只是因为记挂窗对面44楼的灯光。
    一个早上都对着电脑,效率很高的修改了好几个功能。原来,失恋的最好疗伤方法,不是另一段恋情,而是工作。可是一停下手来,我的思维又被Steven所侵占。他一个人在外面,还好吗?我知道他会很好的照顾自己,但还是忍不住担心。
    同事们都陆续出去用餐,我忽然觉得很疲倦,伏在桌子上就睡过去。
    “青儿。”我听见有人喊我。
    揉了揉眼,抬起头来一看,居然是Steven,他的手里提着旅行箱,像是刚下飞机。
    “你回来了。”
    “嗯。”他微笑得点点头。
    我慌忙从兜里掏出那张五十万的支票,“这个我应该还给你。”
    “哼!”他冷笑一声,脸迅而变得狰狞,“苏明明说,你与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钱,现在为何还钱给我?是嫌五十万太少?”
    “你怎么会相信苏明明?”我吃惊的看着他。
    “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?”他忽然打开那方箱子,从里面掏出一把把钞票向我砸来,口中嚷道,“都给你,都给你。”
    “不要,不要。”我哭着喊着,睁开眼睛,才发现所有的一切,只是做梦而已。擦干脸上的泪与额上的汗,心里不断庆幸,这只是一个梦。
    下去餐厅,遇见武五,于是约她下午一起逛街,突然的,很害怕一个人独处。
    武五摇摇头,“不行,海雄今天刚回来,我要陪他。”
    上次出发时,高海雄与Steven是乘同一航班,去同一座城市,而今,高海雄已经归来,Steven却仍然杳无音讯。
    想到这里,我叹一口气,不自觉掏出那张随身携带的支票,怅然凝望。
    “既然想他,为何不给他打电话?”
    “不知如何面对。”
    “也许只要鼓足勇气向前跨出一步,一切都会迎韧而解。”
    “我知道,也许跨出这一步,这件事就会解决,但是,也许接着会有下件事、下下件事发生,每件事都有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。虽然在这件事上,Steven或会用爱来包容我,但类似的事多发生几次,他会疲倦。”
    “你不相信爱吗?”
    “我相信,但,爱是有限度的,一旦透支,会让人失望。与其到时弄得伤痕累累,到不如再还没有透支的时候选择离开。这样,在离别的日子里,还会彼此怀念。”
    “你要的仅只是怀念吗?”武五问我,“为何不像我这样,先只抓住眼前的幸福?”
    “我很矛盾,只怕相聚后还有再一次更加伤痛的离别。”
    “你是担心苏明明?”
    我点点头,“我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本领。”
    “这个女人的确可怕,但为了怕她而放弃Steven太不值。”
    “我至今想起她利用任琳来对付我,就觉后怕。哪一天,若被她离间Steven与我的感情,我会更加痛不欲生。”
    “你想得太多。”
    也许我是想得太多,但,我总是在心里想象刚才梦里的情景,非常害怕有一天梦会成真。
    吃完饭上二楼,惊喜的发现Steven的办公室居然开着,他难道真的已经回来?
    我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向走廊尽头走去,但却在猛然间停住,我这是干什么,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了吗?可我还有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要还给他,我在心里草草打发自己,依旧以飞快的速度,向那个方向走去。
    推门进去,却只是看见弯腰打扫的工人。
    “早上不是已经打扫了吗?”我问她。
    “朱小姐通知,需要再打扫一遍。”朱小姐是Steven的助理。
    为何要再打扫一遍?是因为Steven马上就要回来吗?
    “是程总要回来了?”
    工人茫然的摇摇头,“不知道。”
    是啊,她怎么会知道,我是被思念急昏了头。
    下午上班,总是心不在焉,不时向里面办公室张望,白伟杰坐在里面,不知在写些什么,他一定知道Steven什么时候回来。
    即便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怎样,早一天晚一天,都会有同样的结果?
    可是,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,就可以尽早将五十万给他,然后回到以前的轨道上,安心生活。
    我矛盾至极,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对话,都试图说服另一方。
    忽然听见有人敲我的桌子,回过神来,是白伟杰。
    “竺青儿,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”
   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里间办公室,在他的桌对面坐下。
    “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?”原来他已经注意到我的心神不宁。
    我摇摇头,然后又点点头。
    “那就问吧。”
    “我想知道,Steven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    “原本定在今天回来,可是临时却又来电说要过段时间。”
    “出了什么事吗?”我紧张的问。
    白伟杰摇了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他只是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办。”
    “哦。”我放心的松了一口气,嘴里喃喃,“只要他没出什么事,一切都好。”
    “你其实也关心他,为何不自己打个电话去问问?”他顿了顿, “都这么痛苦的压抑自己,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。”
    他话中的“都”,也包括Steven吗?
22#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7-8 23:59:26 | 只看该作者
家后面那幢建筑物越筑越高,没费什么工夫就已经建到三楼,眼看着与窗台平齐。再过几日,我就没机会望到Steven的窗,也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家,什么时候离开。
    日日夜夜都听见工地上机器的轰鸣,仿佛要淹没一切。而我的窗外,再也没有风铃声。因为担心顺风扬起的尘土沾污了它,那个断了线的风铃,已经被我收回。
    我把写字台移到窗边,对着窗外遥远的一点光亮,在热热闹闹的机器运转声中,查一些技术资料。
    好来超市的线上购物,逐渐得到用户的认可,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断完善网站程序,吸引更多的用户停驻。对着朦胧的灯光,这样工作到深夜,仿佛是与Steven相偎在一起,从不曾分开。
    终于有一天,习惯性拉开窗帘时,再也望不到Steven的窗。
    Steven刚搬进那套房子时,我曾担心,如果有一天,两栋房子之间再建起一栋大厦,只要比我所住的楼层高一点点,我就会再也望不到他。当时他平静的告诉我,到那天,他会把我接过去。
    想不到就在短短的几月后,真会有这么一天,有一栋房子阻挡住彼此的视线,可说过要把我接过去的他,却不知身在何方。
    忽然,手机响铃。翻开一看,是武五。
    “青儿,明天我会与海雄飞去巴黎订购结婚礼服。”
    “为何现在才告诉我?”
    “怕你听了顾影自怜。”武五窃笑道,“有什么要我带给你吗?”
    “有,也给我带一套礼服吧。”我开玩笑说。
    “我会当真。”
    挂断电话,真正武五所说,我开始顾影自怜。
    自怜有何用?只能让自己更加伤心罢了!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?为何就不能主动一些争取自己应得的幸福?为什么不能给Steven一个电话,告诉他,我不想再心痛了?
    拿出手机,飞快拨下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,大拇指却在拨出键上徘徊。
    接通后,他会说什么呢?也许会说,青儿,那是你的选择,你不能后悔,或会说,青儿,我说过,不会等你。
    如果听到的只是这些话,还不如躲在角落里一个人伤心,这样的伤心,至少还留有一点点希望。
    算了吧,我试图说服自己,但大拇指还是不自主的按下去。顿了一会儿,只听见手机里一个甜美的声音告诉我,“对不起,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    是电话已关机,还是他的心已关闭?
   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,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,我缓缓把台历翻到新的一页。
    4月28日,这个日子好熟悉,仿佛在哪里见过。
    突然我忆起,今天是Steven母亲的生忌。这样的日子,Steven一定会回来,去看一看他的母亲吧!
    白天上班,非常频繁的进进出出,每次在走廊上,都会伸过头去看走廊尽头那扇门是否打开。可是一天过去,那扇门依旧紧闭着。他是尚未回来,还是未回公司?
    未等下班,我就请假搭专线车去青山公墓。
    天是阴沉着,车子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,没人愿意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天气去看望故去的亲人。
    下车后,我迫不及待的来到那坐墓碑前,古旧的墓碑上已然放着一束白菊花。花很新鲜,像刚从花枝上摘下。如果这束花真是Steven所送,那么他一定没走远。
    为何他已经回到这座城市,却既不回公司也不回家,他是不愿再见我吗?
    “Steven,你在哪里,我好想你。”我忽然大声喊道。
    可是空旷的坟场,只听见我自己的回音。
    喊着喊着,我蹲下身子,开始啜泣。半刻后,抬起头,望向那块冰冷的石碑。这下面,葬的是Steven最尊爱的母亲。也顾不得脚下的泥土有多脏,我突然跪下三叩首,每叩一下,在心里默念,保佑我尽快见到您的儿子。
    知道他存心避开我后,我的心好痛,再见不到Steven,心就会裂掉。
    可是,碑下葬着的伯母会保佑我吗?我曾经离弃了他的儿子,曾经爱得那么不执着。虽然他笑着与我说分手,虽然他说过不会等我,但我知道,他的心,比我还痛。
    天开始下雨,一滴滴落在身上,却凉在心里,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是雨。
    以前,会有Steven为我遮风挡雨,可现在,却余我一人矗立在这凄冷的坟场,哭得撕心裂肺,也再不会有人理我。一切,都是我自作自受。
    跌跌撞撞回到市区,身上脏着淋着雨,路边的行人全向我行注目礼,而我,却像个没有魂魄的人在街上游荡。
    也不知走到哪里,忽然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弦律。
    my love ..
    there's only you in my life;
    the only thing that's right;
    my first love ..
    是Endless Love,我侧身望去,原来是归雪居,那位店长也知道这首歌?
    也许,曾经深爱过的人都会知道这首歌,这么深情,这么让人沉醉。
    现在的我,急需一碗天使的眼泪。我快步走进去,坐在老位置上,只等着店长为我端上一碗喝惯了的眼泪。
    窗外的雨渐渐变小,一滴一滴的落下,像极伤心人落下的泪。天上挂着泪,心里在流泪,嘴里喝着泪,算不算一种悲伤至极的享受?
    不一会,身后传来脚步声,然后一碗天使的眼泪放在桌面上。
    我浅浅喝上一口,对,就是这样的味道,让人伤感亦倍觉安慰。
    “好喝吗?”声后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问我。
    我回过头去,天,居然是Steven。再也顾不得喝汤,我猛然站起身来,望着他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。
    他用手为我擦去脸上的泪,然后把我拥进怀里。
    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,要知道,我找了你好久。”
    是啊,虽然在行动上,只从昨天开始找他,但在心里,却找了他好久好久。
    “我在这里学做天使的眼泪。”他抚着我的头发温柔的告诉我。
    “知道归雪居的店长要将这家店出让,我就呆在这里学他的手艺。”
    “为什么。”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问。
    “因为他认为他的守候是自欺欺人,而我,却要延续这样的守候。”
    “你不是说,不会为我等待与守候?”我斤斤计较。
    “那是自欺欺人。”他笑着刮刮我的鼻子。
    看着他阳光般的笑脸,窗外的天似乎也朗亮起来。
    “你家与我家之间,在建一栋大厦,从昨天开始,我就望不到你留给我的灯光。”我还在介意那栋新修的房子挡住我的视线。
    “没关系,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你我分开。”
    “那个大风铃的钱也断了。”
    “我会再续上。”
    “这个给你。”我从兜里掏出那张湿淋淋的支票,却发现上面的签名变得很模糊,已经不能用了。
    “怎么办。”我握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支票。
    “丢掉。”他把支票揉成一团,扔进垃圾袋中。
    “你还是不问我这五十万的事?”
    “我都知道。”
    他握着我的手坐下,“在苏明明那么迅速报警且在录影带里看见你的身影,我就已经猜出事情的始末,也大概知道这事是苏明明的一手策划。当时没告诉你,只因为那只是猜测,并不十分肯定。待我把所怀疑的事一步步确认后,邱成志已经离开了你。”
    我望着Steven,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,有这么一个凡事都信任自己的男人,我又何必对那么虚渺的一个梦耿耿于怀。
    “你怎么又哭了?”Steven爱怜的看着我。
    “那是因为,天使也会落下幸福的眼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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